傅迟气音颤抖,她紧紧闭着眼,不敢看裴泠初,不敢看她的眼泪,又捂住耳朵,不敢听她的抽泣,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因此动摇。
“不过,就算你现在答应和我在一起,我也不愿意了。”
情绪陡然激动,她大声哭喊,声音里充斥的悲痛快要溢出。
“裴泠初,你听见了吗!”
“我不要和你在一起!”
傅迟的病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,体温猛然升高,却很难降下来,不过至少,控制住肺部感染,没再进抢救室。
大学开学了,裴温瑾去上课,傅迟请假,裴烟回和裴煦也因为这几天又是找人,又是看护病人,公司里堆了好几天的工作量,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公司,晚上来看一眼。
裴泠初这几天一直留在医院里陪她。
只是傅迟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。
原以为终于降下来的体温,这天晚上突然又烧起来。
裴泠初立马按了呼叫铃,随后神色慌张地看着傅迟,心脏在耳边怦怦直跳。
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烧得满脸通红,眉心紧皱,张大嘴巴艰难喘息,呼出来的气体卷在裴泠初手腕上,火舌似的。
顾汐曼穿着白大褂推门快步走进来,身后跟着几名小护士。
“小初,小迟又烧起来了吗?”
她一边问,一边拿过温度计,在傅迟耳边测量,滴一声,四十二度。
“嗯,今天晚上突然烧起来的。”
裴泠初回应道,声音有些发颤,视线一直粘在傅迟身上,眼神微乱,“顾姨,小迟怎么会一直反复发烧?她的肺部感染……”
裴泠初抿抿唇。
“先输液吧,如果温度降不下去,可能需要再排查一下肺部的情况。”
顾汐曼准备着输液用药,瓶瓶罐罐叮铃咣当,摇匀输液瓶后,转向裴泠初,下意识说:“小初,你来给小迟扎针……”
“不要……”
低哑虚弱的声音忽然从下方响起,几人均是一愣。
顾汐曼才反应过来,她俩闹别扭,这几天她都不让小初碰。
傅迟虚虚掀开眼皮,双眼迷离地看着顾汐曼,动动干裂的嘴唇,声音极轻,又说:“不用她扎……”
说一句话用尽她全身力气,傅迟大口喘息,脑袋里像是有人拿锥子凿似的,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。
她又使劲晃脑袋,咽下喉咙,努力放开声带说:“我不用她扎,顾姨……”
裴泠初咬下唇,偏头看向一旁,眼底光亮黯淡,轻声说:“顾姨,这次还是您来吧。”
尽管这几天已经被拒绝过很多次,裴泠初还是会因为她不再需要自己而感到失落。
她不在的那些年,傅迟每次发烧,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扎针,跟顾汐曼学了好些基础医学,只要眼睛能看清血管,输液扎针没问题。
当顾汐曼叫她攥拳,托住她的手时,傅迟面色几乎瞬间苍白,身体控制不住得开始发抖。
裴泠初看着她捏紧被子,眼睛紧紧闭上,缩着脖子把脑袋往怀里埋,全身上下都在使劲克制,额角青筋暴起。
裴泠初眼眶瞬间红一圈,不忍心看,却又不舍得把眼睛移开,双手紧紧扣在一起。
傅迟跟她讲,她想起那年冬天发生的事情了。
所以她要试着克服在发烧时,与别人接触的恐惧。
明明有很多方法能解决,去看医生,去做心理疏导,偏偏她选择直面,去熟悉,去接受恐惧的脱敏治疗。
一开始她会吐,会直接晕过去,晕过去倒还好,晕过去没了反应,扎完就结束了,再往后一个阶段,就是现在这样。
不吐也不晕,明明发着烧,脑子都晕沉混沌,却会把恐惧放大,身体抖得压不住,针扎不准,扎住了会跑针。
扎针几秒钟的事,在傅迟这里花了好几分钟。
等终于贴好固定绷带,手臂重新落到床铺上,傅迟已然浑身湿透,呼吸一股脑从喉咙中放出来。
顾汐曼也满头大汗,松一口气,调整流速,嗓音温柔地夸她:“看来不久之后,小迟就能完全克服了。”
她看向坐在椅子上,低着头的裴泠初,在心底叹口气,嗓音轻了又轻“小初,你注意着点输液瓶,记得给她换,等输完之后按铃喊我。”
“嗯。”裴泠初抬头,拎起一点笑,声音低浅,“顾姨,麻烦你了。”
夜晚静悄悄的,窗外时不时响起几声夏末的蝉鸣鸟叫,今天晚上的空气有点闷,闷热闷热的,像是仍在回味这个夏季。
傅迟没睡着,平躺着。
裴泠初不知道她盯着天花板,心里在想什么事,神情那样认真,那样冷淡,那样肃然。
她说不与自己谈,有的时候,却因为自己的视线过于热烈,傅迟总会静静开口,说上一两句什么。
她说,她话少,更多时间喜欢一个人待着。
她又说,她没那么阳光乐观,那天裴泠初拒绝她,她甚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