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想过这样的生活吗?是我不想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吗?
应慎微也意外自己怎么会被针对到这个地步。
宋珥舒那晚轻描淡写一句“工作顺利”让他的心长了疮、泛了脓,变成这样的心,恐怕也不会比菜场一颗青椒爆炒起来颇有滋味的猪心更宝贵。
应慎微虽然依旧记得过往种种,记得要奔赴的未来,也记得那天车祸的恐惧,可在那句话之下,他再小心的珍视也要怒意滔天、大闹天宫。
可惜最后他却只能可怜地低喃和告诫自己,宋珥舒,我讨厌你。
讨厌明明可以熟视无睹却因为少得可怜的怜悯拉他一把。
讨厌那份可怜滋生的怜悯没有让她更多地捧起他。
讨厌许下一个承诺后却把一切都忘了。
讨厌她的喜欢太浅,讨厌自己连讨厌得都仿佛只是可笑的哀怨。
“宋珥舒……”
应慎微发散的思绪令他喃喃。
“……叫我?”
一声迟疑的回应吓得烟灰哆嗦着飘走,应慎微惊愕地扭头,果不其然看见宋珥舒困惑的脸。
宋珥舒眨眨眼。
之前还在居民区时,她被老人家那句呼唤撬动些许空白的记忆。
可惜撬动的力度尚浅,不足以让宋珥舒完整记起红薯饭、记起老人。
徐望月在一旁盯着老人的面容想了半天,恍悟:“这好像是应慎微的外婆。”
“我们和他外婆见过?”
“忘了你记忆还有待开发,”徐望月仔细回想,犹豫片刻,“你知道之前和应慎微坐过同桌吧?”
“……嗯。”
徐望月松了口气,继续说:“他是从村里的小学转来咱们学校,基础很差,就算他家再也钱也没办法帮忙弄来咱们班,再说他身份特殊……反正后来莫名其妙你答应帮他补课,让他最后一次分班考刚好挤了进来。”
宋珥舒心说应慎微竟然没有撒谎吗。
“应叔为了表示感谢说要请我们去玩,不过好多提出的地点我们都多少去过,最后那个暑假我们一伙人被打包到应慎微外婆家。”徐望月提起这段过往语气还带有困惑,“不过应叔盖了新房,各种设备都有,偶尔去地里认认蔬菜花果,外婆外公对我们很好,又没有人约束,那段时间倒玩得很开心。”
徐望月再次看着正自言自语的老人家,脱了自己的棉服给老人家穿上。
他说:“外婆瘦了好多,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。外婆,你跟我们搭话是不是认出我们了呀?我就是月月。”
外婆不知道听没听进去,还笑着,眼神却有些失焦。
她被徐望月套好衣服后又重新拢起手,顿了好久说:“月月是好孩子,最喜欢吃外婆做的艾叶粑,喜欢吃豆沙味的,我去泡红豆……”
徐望月一下就红了眼眶。
警察来了后他问清外婆住的医院地址,拉着宋珥舒打车过去,对着师傅一句没头没尾的“跟紧前面的警车”,激起师傅久违的港片观影岁月,一脚油门开得宋珥舒头一回晕车。
到医院后她摆手让徐望月跟着警察先走,自己慢慢跟在后面缓一缓,问了楼层后,又受不了电梯,于是选择走楼道,谁知道就这么巧遇见了应慎微。
应慎微状态很糟糕,前几次见面时漂亮的气质荡然无存,竟隐隐和那张挂在荣誉榜上的照片重合,那时是因为家庭骤遭变故,这时又是因为什么?
宋珥舒不可避免想到她妈,抿了抿唇。
应慎微手上的烟并没有燃多久,宋珥舒还是被呛得无意识退了两步。
他几乎出于本能摁灭手中的烟,惶惶地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裹住烟蒂,可他来得匆忙,一身空荡荡,于是烟蒂还冒着丝丝烟气尴尬地被捻在指尖。
二人对视无言。
应慎微这次实在太伤心,不打算做打破沉默的人。
宋珥舒则心绪复杂,又因为晕车而混乱,一时也不知说什么。
直到护工来找应慎微,宋珥舒慢半拍跟上去,看见应慎微焦急地跑上跑下,替外婆做各种手续检查一通,好在暂时没有别的病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