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安慰人的那个了。
林知远是以未亡人的身份出席葬礼的。葬礼结束,她要和沈确的父母一起接待祭拜的客人。葬礼一开始,沈确的妈妈便由人扶着,嘴里一面念叨着一面失声痛哭。
念叨的内容无非就是怪沈确不懂事,三十岁的人了,还这样任性,不管不顾,丢下父母说走就走。
吃饭间也是这样,坐在那,半死不活的样子,不时砸一下杯子,碎碎念着,她年纪这般大了,女儿走了,以后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。
沈确的爸爸坐在对面,一个劲地喝着闷酒,来者不拒,任何人给他敬酒他都一饮而尽。
他们在沈确二十岁的时候就在闹离婚了,闹了四年,总算去办了手续。
沈确的妹妹坐在林知远的对面,对父母的行为熟视无睹,低头玩着手机,不时偏头揩一下眼泪。
沈确很爱这个妹妹。这十年,她不断努力工作,给这个妹妹留下一套房子,还有一笔可观的存款,足够让二十出头的她离开这个家庭。
本来属于一个家庭的四个人,坐在一张圆桌的四角。
林知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照片。身后那人还是笑得那般开心,像是有一种感染力,让林知远不住地跟着一齐笑了出来。
那是她们一起去拍的证件照。那天在网上刷到这家店的广告,两人一拍即合,立马收拾出门。拍出来的效果很好,林知远很喜欢,偷偷拿了一张放在手机壳后面,只要她拿起手机,就能看到那张证件照,也能向大家炫耀自己的女朋友。
本想顺带拍一张合照,但被沈确推脱了。她说,合照可以留着以后拍。林知远一想,有道理,以后留着当做结婚证上的照片。
但林知远没想到,沈确那么会骗人。
林知远和沈确的妹妹沈宁留到了最后。沈宁低着头,一直默默跟在林知远的后面。林知远默许了沈宁的行为,任由她跟着自己上车,进门,在沙发上坐下。
家里到处都是沈确的气息。她随手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还没有收,走前剩下的半杯水还放在茶几上,阳台的摇椅上还留着她看过的书,页数停留在她翻开的那页。
林知远没有心思收拾,她也舍不得收拾。
沈宁拿起茶几上沈确留下的便签,上面一行行都是沈确留下的交代。留给爸妈多少钱,给妹妹的房产证在哪,给妹妹的银行卡密码,给妹妹历年的礼物安排,给林知远留的存折,还有给各个长辈的过年红包条条件件,她都考虑到了。
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在看到便签的那一刹那又开始崩溃。沈宁低着头,面部肌肉不断颤抖,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短暂的缺氧而异常明显。
她老是这样,总是为别人考虑一切,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。
林知远在一旁淡淡接道: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未来。
沈宁还在不断抽噎:她有留给你什么话吗?
林知远点头:有。短短几页纸,将她们的这五年做了个了断。林知远不知道是该恨她,还是该心疼她所经历的一切。
真好。沈宁黯然道,我姐什么话都没有留给我。
林知远坐到她的身边,揉揉她的头发,安慰着:其实,收到她的遗言,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。因为会反复揣摩,反复理解,企图对她感同身受。但同时,又会懊恼当初为什么没有看出她有那样的情绪,会后悔,会自责,会怪她。
沈宁抬起头,以一双哭红了的眼看着林知远。她将所有人都考虑了,唯独对不起你。
林知远不置可否,她低着头,和沈宁一起看着沈确留下来的便签,良久,她才为沈确辩解:其实,她有努力将事情做到最好。是我陷得太深了,无论她想出什么办法,她都会伤害到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