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蔓菁愣住,脸上的神情像是惊雷贯耳,没想到任白芷会如此果断。
“你若真想嫁,那就嫁。”任白芷微微一笑,眼中却泛着一点红:“我不会拦你,也拦不住你。只是你记着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放缓:“你为人友善亲和,永远充满活力,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周围人的信任。做事认真细致,负责知进退。这样的你,配得上世间任何男子。没人能轻视你,你自己,也不行。”
蔓菁眼泪夺眶而出,扑过去抱住任白芷,哽咽道:“大娘子……”
御书房。
烛火将《河北西路盐课岁计》的绢面照得发黄,官家推开算盘,指尖在≈ot;元丰元年商税短少二十一万缗≈ot;一行反复摩挲。朱砂笔忽地一顿:≈ot;黄忠仁,把这账册快马送去给任白芷。≈ot;
“官家。”黄公公声音轻柔地说道:“任大娘子昨日已经离京了,眼下,怕是快到宿州了。”
≈ot;砰≈ot;地一声,定窑盏撞上案头。
官家抬眸,想起三日前垂拱殿里,那女子指着《熙河战守图》说≈ot;若将川蜀交子兑付边饷,可省脚钱七万贯≈ot;时。
≈ot;朕辰时批的离京札子,未时三刻她就出了万胜门。≈ot;他突然冷笑,≈ot;跑得真快。≈ot;
“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逃。”
黄公公见官家面色不好,赶紧接过那纸,说道:“王司记在皇后宫中,一会儿我差人送去。”
“这基金又不是离了谁就不能转。”黄公公安抚说道:“倒是咱这大宋,可离不开官家你啊。”
正说着,又示意下人递上参汤:“贵妃娘娘说昨夜官家一夜没睡,今儿又从早忙到现在,注意龙体啊。”
“朕睡不着啊。”官家叹了口气:“熙宁开边拿回的国土还未治理服帖,西夏又开始挑事。如今西夏内局不稳,正是我大宋的好时机。可军饷却跟不上,收了这任氏基金倒是拿了不少钱,可还是太慢了。”
“边关局势,不等人啊。”他长叹一声。
“若介甫在的话,他会怎么做?”
≈ot;定要说&039;任氏基金的集天下之财,比市易务更得商贾之心&039;吧?≈ot;
“若任氏在的话,她又会怎么做?”
官家身子往后一靠,喃喃道。
随后,他想起什么,问道:“任氏最后一次进宫,曾提起过,哪两个字作为年号不吉利来着?朕记下来,免得日后又忘。”
“奴才也记不真切了。”黄公公皱皱眉:“似乎是,什么康?”
“安康!”官家却十分笃定,赶紧提笔记下:“这两字,犯汉末张鲁之乱。”
参汤热气模糊了御案上的西夏谍报,隐约可见“梁太后调兵左厢神勇军司”几个洇湿的墨字。
宫墙深深,春光落在朱红门扇上,只映得一抹模糊的剪影。
王砚秋坐在内廷司记院西侧的小阁里,窗外桃花落了一地,风吹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。她放下手中的笔,静静地听着外头两个女吏低声谈话。
“你听说了吗?官家昨日才准财神娘子离京,今日已经带夫君孩儿南下。官家为此还发了好大的火?”
“可不是么?前几日还有人说财神娘子生的那是官家的孩子呢。若真是,怎么可能让带离京城?”
“也是,不过我也听说,官家确实差点就要把她纳入后宫了。”
“这宫里又不是啥好地方,哪儿镇得住一个财神娘子?”
“也是,财通天下嘛。”
话音落下,风止铃息。
王砚秋起身,走至窗前,隔着半开的窗扇,望着那一树繁花轻轻叹了口气。
与她先前约定的一样,一切都如她所料。
当她听说任白芷为了李林竹拒绝入宫后,气得牙痒痒,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大好前程?
但当她从李紫芙嘴里得知,任白芷其实是不愿被束缚才拒绝时,她主动找上了门。